我曾多年供职于中国科学报社。中国科学报社驻湖南记者站建立已有30年 ，一直不间断地关注袁隆平杂交水稻科研团队的事情进展 ，袁先生与中国科学报社记者也建立了相互信任的良好关系。
这么多年来 ，袁先生尊重科学真理、坚持实事求是 ，敢于挑战、勇于实践的精神和人格魅力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我不可差池农民卖力!”
1993年10月 ，一个重要的农业结果鉴定会在长沙召开。由我国18位知名农业科学家组成的专家组 ，对原湖南农学院接纳浸胚法将玉米DNA导入水稻的科研结果进行了鉴定。
袁先生也是鉴定组专家之一。
这项研究把玉米的优质基因转接到水稻上 ，目的是提高单产 ，并首次解决了水稻大穗、多穗与高结实率三者难以统一的矛盾 ，产出的水稻具有米质较好、田间抗瘟性较强等特点。有人称之为遗传工程稻 ，也叫玉米稻或者玉米遗传稻。
专家组对此项结果给予了充分肯定。海内许多媒体纷纷跟进报道 ，湖南省的一些领导同志也亮相要大面积推广。
一时之间 ，跑到原湖南农学院和试验农场购置玉米稻种子的农民络绎不绝 ，连校门都被前来买种子的自行车、小货车、拖拉机堵死了。因为稻种供不应求 ，种子价格被炒到每公斤远超100元。
看到这种情况 ，袁先生觉得大有问题。因为这项研究还停留在试验阶段 ，只可小面积试种 ，不可大面积推广。
他说 ，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栽种这个品种 ，并且这个品种在栽培技术上有特殊要求 ，许多农民根原来缺乏掌握 ，弄欠好就会严重减产甚至绝收。
袁先生马上写了一封信 ，要秘书送到湖南省某报科教部 ，请他们宣布 ，赶忙制止这一急于求成的行为。
种子天下
秘书小心提醒他:“您是第一个在鉴定书上签字的 ，现在却阻挡玉米稻 ，如果实际上没问题 ，岂不是砸了自己的名声?”
袁先生一听很生气:“他们没有经过大面积推广试验 ，技术上还不可熟 ，老黎民播了这样的稻种肯定受害啊� ？蒲Ю床坏冒氲阈榧� ，我不可差池农民卖力 ，不可差池政府卖力!”
但秘书送已往的信 ，该报并没有宣布。于是袁先生又马上将信直接送给湖南省政府分担农业的领导。
直到当年12月30日 ，袁先生撰写的《对大面积推广玉米稻要持慎重态度》一文 ，终于由湖南省农业厅专门发函 ，向各地州市转发。
大部分玉米稻种子得以追回� ？稍壬司倭钛Ｓ行┤松罡胁宦�。其中缘由可想而知。
不过 ，一段时间之后 ，这些人的不满酿成了谢谢。因为之前没有追回的那部
分玉米稻种子厥后泛起了产量低、不稳定的现象 ，一批批农民到学校闹事。最后照旧有关部分出面予以赔偿。
了解内情的同行说 ，如果不是袁先生坚持真理、叫停玉米稻 ，农民的损失和学校的麻烦就更大了。
“杂交水稻既能高产又能优质”
社会上曾有传言 ，杂交水稻"高产不优质 ，优质不高产"。
实际上 ，我国目前对优质大米有12项鉴定指标 ，有些指标与产量正相关 ，有些不相关 ，但没有一项与产量是负相关的。
袁先生告诉我 ，超等杂交稻亩产量从650多公斤到1135公斤 ，甚至更高 ，厥后由于重视了品种改良 ，产出的大米12项指标全部抵达优质大米标准。
在他看来 ，众多组合的杂交水稻品种有个体组合米质欠佳很正常 ，但不可"以偏概全”。
不过 ，那些以偏概全的传言曾给杂交稻的推广和粮食生产带来负面影响。
1992年3月 ，一家报纸甚至在头版刊登了一篇座谈纪要 ，评价杂交水稻"米不养人、糠不养猪、草不养牛"。
我其时便联系了袁先生 ，问他是否在媒体上予以批驳。没想到袁先生并没有特别在意 ，生性豁达的他认为:一则那究竟只是少数人的看法 ，二则他不想引起误会。"各人会说我听不得差别意见。”
但1992年6月上旬 ，江西省一位副省长来访 ，与袁先生谈及此事 ，希望他澄清事实 ，以免对粮食生产造成直接影响。袁先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下决心给《人民日报》写了一封署名信。
《人民日报》将袁先生的来信加上《杂交水稻既能高产又能优质》的题目 ，在第二版全文刊登。
袁隆平在信中用事实回覆说 ，目前全国种植面积最大、产量最高的一个水稻良种"汕优63“就是杂交水稻 ，近几年的年种植面积都凌驾1亿亩 ，平均亩产稳定在500公斤左右 ，不但产量高 ，并且品质好 ，被评为全国优质釉米稻。
他还介绍了广东韶关市农业局举办的一次稻米品质鉴定会。种子天下
参鉴品种共6个 ，其中两个进口优质米、两个广东名牌优质米和两个杂交稻米 ，名列品质榜首的是产量很高的杂交稻新品种"香优63”。
袁先生团队培育的超等稻品种实现一期攻关目标后 ，来旅行会见的人络绎不绝。
据介绍 ，广东某市委书记带队来湖南杂交水稻研究中心旅行考察 ，这位书记一口气吃了几碗"超等稻"煮的米饭 ，连声叫好 ，体现要引种。
另有一次 ，某记者团来采访 ，几位女记者甚至每人吃完一碗后还添了饭。
1997年2月 ，时任中科院院长周光召来湘考察 ，我陪同考察组到访杂交水稻研究中心。
当天 ，在中心的集会室门口 ，我看到种种优质杂交稻米一包包整齐摆放 ，袁先生热情地向周光召逐一介绍这些优质品种。
我现在还清楚记得 ，袁先生对杂交稻品质充满自信的心情。
现在 ，用杂交稻煮的米饭更好吃了 ，自然就没有产量高、品质欠好的说法了。
(李浩鸣曾担当中国科学报社湖南记者站站长、副社长兼副总编辑。此稿为李浩鸣口述 ，湖南大学新闻与流传学院研究生王越整理)
来源:《中国科学报》(2021-05-24第1版要闻原题目为《尊重科学真理力行实事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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